此次访英看建筑和走访大学,最令我难忘的建筑是位于曼彻斯特市的帝国战争博物馆北方分馆(TheImperialWarMuseumNorth),这是为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而设计的一个博物馆。设计者是英国的李·伯斯金教授,他以设计战争博物馆在世界闻名,人们把他设计的战争博物馆看成是世界建筑中的另类。50岁之前,李·伯斯金教授在整个设计界默默无闻,直到他设计了德国柏林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之后,才一举成名,成为“解构主义”建筑师的代表。李·伯斯金教授认为,当代社会是一个非物质性的时代,应该用建筑反映哲学,用建筑表达情感。因此,他尝试着以扭曲的建筑形式展现战争背后扭曲的人性,试图让人们永远记住战争带来的危害。德国柏林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和曼彻斯特市的帝国战争博物馆就是他的建筑哲学产物。 “战争改变人类”(WarShapesLives),是这个战争博物馆的宣传词。当你一走近这个战争博物馆,即使你不懂建筑设计,但设计者用建筑所营造的空间气氛,也能够使你在心灵上获得战争的体验。博物馆的外部颜色为黑色,第一眼看上去,在色调上就给人一种凄凉沉重的感觉。博物馆内有一部观光电梯,电梯一启动,就开始颤动起来。开始时,我们还以为是电梯坏了,不由得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这是设计者的独具匠心!意在让参观者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一走进这个博物馆,就能够体验到战争带来的恐惧。 每一位走出战争博物馆的参观者,心情都格外沉重,似乎自己的心灵经受了一次战争的洗礼。出来之后,我们环绕着整个博物馆走了一圈,最后默默地站在这个“异类的建筑物”前。仔细地看着这个扭曲的建筑,我开始揣摩设计者所要表达的设计理念以及与大学的联系。大学的使命不也是改变人类的命运吗?难道历史上和今天的大学不存在扭曲的行为吗?建筑师用最直观的方式(色彩、线条和空间结构)向人们展示了战争的残酷以及人性的扭曲,起到了警示后人的作用。但我们能像设计战争博物馆那样,设计一所扭曲的大学来警示大学理念和大学制度的扭曲吗? 在今天的中外大学中,没有任何一所大学愿意承认自己是扭曲的。可在许多人看来,今天的中外大学已经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扭曲行为。前哈佛大学校长德雷克·博克面对不断攀升的大学学费,就曾发出了“大学何价”的诘问。而面对美国研究型大学“不出版就死亡”的潜规则,他又发出了“大学教了没”的感伤。在我国,大学的行政化,导致学术权力的不断弱化;教学与科研关系的扭曲,导致教授不愿意给本科生上课;教师考核的“工分制”和所谓的“绩效制”,导致教学和科研的浮躁;无序的大学排名和竞争,导致大学的相互攀比;雷同的人才培养模式和趋同的专业与课程设置,导致大学的千校一面;一成不变的教学方式,导致创新和拔尖人才的缺失,等等。这难道不是大学的扭曲吗? 说今天的大学有些扭曲,似乎是一个有些言重的话题;把这座战争博物馆与大学的扭曲联系起来,也有些牵强。但毫无疑问,今天每一个在大学里工作和学习的人,都会不同程度地觉察到今天的大学缺少了什么,却很少有人从扭曲的角度去思考大学的行为。对于战争带来的扭曲,建筑设计师已经找到了一种非常形象的表达方式,但对于大学的扭曲行为,我们显然很难用建筑的语言来表达。问题的关键是,大学的扭曲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影响更复杂、更隐蔽、更久远、更广泛,也更难以纠正。 20世纪60年代,在西方国家兴起的大学危机研究,今天看来,显然与建筑设计师用扭曲的建筑来表达战争的危害有异曲同工之处。直到今天,在西方还时常可以听到高等教育三大危机——财政危机、质量危机和道德危机的预警。可是,在我国,一直鲜见关于大学危机的研究,大学危机这个话题更多的是人们在茶余饭后的一种感叹。我们之所以不能正视大学的危机,也许我们在扭曲的大学中沉浸久了,麻木的神经已经感受不到大学扭曲的存在。 高等教育大众化带来了我国大学的“繁荣”,同时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例如质量问题、就业问题、高校贷款问题等。我们应该有勇气承认,在“繁荣”的背后隐伏着不同程度的扭曲现象,并折射着一定程度的危机。面对今天我们无法回避的各种问题和矛盾,是否有必要上升到“危机和扭曲”的程度,也许见仁见智,但我们应该意识到,大学无论发展到何种水平,作为一个大学人,都应该有一种危机意识,大学应该承担起这样一种责任,那就是减少人性的扭曲,让这个世界不再出现类似于战争博物馆那样撼人心魄的“扭曲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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